Sunday, December 2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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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窮爸爸富爸爸

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我曾經命懸一線,因為爸爸媽媽在那之前因為經濟的考慮而打掉了六個孩子,以至我差點因為流產而死,我最終卻奇蹟地來到這個世界上。對於我的爸爸媽媽來說,生命是一個選擇,他們可以選擇不把我帶來這世界上,然而就在他們還未作出這個選擇之前,已經有一位父親揀選了我,定意要讓我成為尊貴的公主。

「哇哇……哇哇……」

1980年9月9日,一個小小的生命經過了十個月驚險又艱辛的成長期,終於離開媽媽肚子來到這世界上了﹗大家要知道我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殊不簡單,因為我媽媽懷我之前曾經打掉了六個寶寶,所以懷著我的時候曾經小產入院,醫生知道她已經打掉了六個,便問她是否也打算把我打掉,我媽一下子決定不了,又剛好找不到我爸,便著醫生先幫忙安胎,我的「命仔」就是這樣保存了下來,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在這裡告訴大家我的故事。

媽媽說我爸爸不喜歡受束縛,生了我哥哥後,再也不想要孩子,其後那十五年間媽媽曾經多次懷孕,爸爸都吩咐她打掉。我的爸爸生於30年代,經歷過「三年零八個月」的日佔時期,那時候人命如草芥,日軍可以在街上任意殺人,也可以在街上抓男丁來勞役,我的爸爸當時不過十來歲,年紀輕輕的他便見盡生靈塗炭,我相信他因此受到了很深的影響,從而輕看了生命的價值。爸爸很少跟我提及這些往事,很多都是我從媽媽口中聽到的,爸爸沒有提,我也沒有問,我想大概他也不願意提起這些黑暗的日子吧。

後來香港重光,爸爸總算存活過來,可是已經錯過了讀書的黃金時期,經歷炮火無情的洗禮後,香港正百廢待興,爸爸在社會上打滾了一些時日,最後加入了建築界當畫則學徒。

爸爸在我心目中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他沒有讀過書卻能夠成為一位傑出的建築師,出身寒微卻能在地產發展公司身居要職,我很佩服我的爸爸。然而,人的聰明畢竟有限,擁有再多的才華也不代表能夠無往而不利。

上世紀中葉人口急劇膨漲,面對資源匱乏的處境,多個國家都推出鼓勵節育和計劃生育的政策以控制人口增長,有一些地區甚至強制要懷了孕的媽媽墮胎,我的爸爸媽媽也同樣因為覺得沒有能力生兒育女,所以一而再選擇了墮胎。

70年代香港經濟起飛帶動了房地產急速發展,當時有人形容香港為「遍地黃金」,只要夠膽色、有智慧誰也可以「分一桶金」,我的爸媽也「飛身」投資在股票和房地產市場當中,「身家」有不少進帳。位於港島東部的太古城就是當時香港最新落成的大型屋苑,樓花推出的時候市民爭相購買,甚至要在地盤外通宵排隊,我媽說我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已經跟她排隊買樓了。

「因為當年環境好,所以把你生出來,生了你出來又怕你悶,便生一個小弟弟給你,誰知第二年戴卓爾夫人便在人民大會堂門外摔了一跤,摔破了我們的算盤。」廿多年來,這句對白我從媽口中至少聽過三百次。根據我媽的說法,這一跤不單摔破了很多人的算盤,也差點摔破了我們一家。戴卓爾夫人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我媽會認為這位頭戴絨帽、挽著小手袋的女士摔一跤便可以摔破我們的家﹖

80年代初,香港前途問題開始引起香港及英國政府的關注,82年9月,英國首相戴卓爾夫人訪華,在北京與中國領導人鄧小平展開對香港前途問題的討論,當時雙方無法達成共識,戴卓爾夫人就是在步出人民大會堂時摔了一跤,當時香港人的信心跌到谷底,因為那時候大家都很害怕要回歸祖國。

83年,中英兩國正式展開香港前途談判,市民對前途憂慮,物價飛漲,同年9月港元兌美元跌至9.6港元兌1美元的歷史低點,市面出現搶購糧食等情況,港英政府在10月15日起實施聯繫匯率制度,港元以7.80港元兌1美元的匯率與美元掛鈎,來維繫港元穩定,事情才算稍為安頓下來。

我的父母因為以銀行按揭購入了一些住宅單位來炒賣,面對突如其來的不明朗因素,市場交投量大減,銀行利率高企,樓價大跌,我父母不但「身家」大縮水,還要被銀行追討欠款,他們不得不把所有物業以極低的價錢放售。

那時候爸爸媽媽在財務處理上意見分歧,爸爸一怒之下搬走了,媽媽帶著我們兩姊弟從千呎大屋搬到三百呎的舊樓。爸爸走了,留下了經常哭哭啼啼的媽媽和兩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子。幼兒班、幼稚園那四年間,因著父母的緣故我轉了八家學校,可是我從來沒因此哭過一次,也不會因為轉校而鬧情緒,無論去到哪裡我總是那麼活潑開朗,我的成績和操行也從來不用媽媽擔心。

我是一個樂天、勇敢、充滿好奇心和適應能力特強的女生,這些特質在幼稚園的時候已經很明顯,我喜歡上學、喜歡認識新朋友。記得有一次,大約三歲左右,那時候一家人還住在太古城,我家的菲律賓傭人帶我到樓下的公園玩,後來她不見了,我找了一會不見她便自己回家,乘電梯的時候不夠高按層數,便請大人幫我按。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所有小孩子也跟我一樣,直到我長大了以後,見識過那些很會哭鬧的小孩子,我才知道我當時的「淡定」實在有點非常。

幼稚園是我最初接觸天父和耶穌的地方,媽媽很會為我們打算,為著我們的前途花盡心思要把我們送到教會辦學的幼稚園。上學時,老師會教我們唸天主經,吃茶點前大家也會一起祈禱。

幼稚園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很遙遠,許多事情我都忘記了,直到07年底,我才因為一些事而記起了小時候的一幕,這段回憶震撼了我的心……

「你是否因為爸爸媽媽沒有來探你而不開心﹖」一位比我高一年級的同學拍拍我的肩膀問,那時候我從洗手間的廁格裡走出來,剛好因大便有點困難以致眼有淚光,那位同學看見了便立刻問候我。

我告訴她不是啊,可是她仍然很落力的關心我,跟我說「不用擔心啊」、「你的爸爸媽媽不會扔下你」之類的話。當時的我基本上完全沒有危機意識,一點也沒有擔心和難過,也沒有特別掛念他們,爸媽沒有來我便跟老師同學玩,還玩得挺開心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爸爸搬了過澳門,聽媽媽說那是因為他下班後要到那邊的賭場耍樂,便索性搬過去,早上坐船回中環上班。因為他們要搬過澳門,所以把我們放在一家位於調頸嶺的寄宿幼稚園。調頸嶺就是今天的調景嶺,那時候沒有地鐵,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坐車、轉船、再行一段路才到達,山坡上是一排排的鐵皮屋,附近一帶掛滿了「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後來我才知道那裡曾經是台灣國民黨的餘部聚居的地方,那面旗就是國民黨的旗。

爸媽把我和弟弟交了給老師後便離開了,我也很快便投入新生活,那是一家教會辦的幼稚園,所以我們每晚睡前都要跪在床上背誦天主經,回想起來,我想我應該挺喜歡那裡的生活,要不然我也不會一點都不擔心和難過吧。
第二章:窮爸爸富爸爸 (圖1)
我真的是因為大便有點困難才眼泛淚光,可是經那位古道熱腸的小朋友一問之下,我的信心開始動搖,懷疑是否自己過份樂天。我小小的腦袋反覆思想了一、兩天,得出了很多可能性,我想如果他們從此消失了那我該怎麼辦呢﹖我開始有點惶惶不可終日,又不知道可以跟誰分享。我想不如跟天父禱告吧,聽說我們有事的時候可以尋求祂,我想祂應該可以幫助我的,就是這樣,我作了人生裡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禱告。神真的聽了我的禱告,還未到週末爸媽已經現身了,而且他們不是來探望我們,而是把我們接去澳門一家團聚,只是回到父母身邊的我轉眼便忘記了這位天父的恩典。

對很多父母來說兒女是債,不單要供書教學,還不時要忍受他們的叛逆和頂撞;兒女生病的時候不單要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們,更難免憂心忡忡;既要擔心他們長不大,又要擔心他們長大了會學壞……「兒女是債」這句話真的一點也不錯,對於天上的父親來說也一樣,祂創造了我們,並且養育著我們,還不時要忍受我們的叛逆和頂撞,可是祂仍然願意愛我們,祂沒有把我們看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選擇,卻定意聽我們的呼求,定意揀選我們,讓我們成為一個又一個活著的神蹟,讓我們成為尊貴的公主與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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