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December 2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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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樹傳媒

信仰市場‧消費教會:回應(上)

語音(廣東話): 《葡萄樹傳媒》文稿整理: Betsy So/校對:Lily Lin
一位弟兄的提問:剛才聽陳龍斌老師發言時,我想在羅馬帝國的背景底下,共觀福音的出現,其實是不是對一個「市場需要」的回應呢?共觀福音例如馬太福音,描繪(depict)耶穌為一個王者,是否與那時以王者出現的彌賽亞的討論或訴求有關?如果按這個理解(context),教會和市場應如何互動呢?正如龔博士(Dr. Kung)所講,教會應該作為一個替代(alternative)群體,轉化市場,還是一個阻力(resistance)呢?不過這並不是只有一個模式。剛才范牧師講,教會要成為一個服務別人的群體(community for others),講到一些教會存在的目的和教會論等等。我的問題是,在消費主義中(in the midst of consumerism),教會怎樣可以成為一個這樣的群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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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姐妹的提問:我有兩個問題。首先是如果一間教會沒有自己的目標、使命或方向,它去抄襲其他教會的策略,這樣算不算消費教會的模式?我相信教會應該有自己的理念和想法。第二是想針對全教會的弟兄姊妹。未必全部弟兄姊妹都因為要挑選(shopping)教會,找自己需要的元素而轉教會。我想聽完幾位講者的分享,可能都覺得有些內疚,或不舒服的感覺,那麼其實怎樣是一班弟兄姊妹,不是完全消費教會而有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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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龍斌博士:剛才問共觀福音的設計是否市場的需要?如果是市場的需要,基本上不是很受歡迎,正如剛才龔博士(Dr. Kung)所講,我只說其中兩個例子。耶穌在馬太福音被描繪為一個王者的形象,但這形象,和當時猶太人對王者的概念,或者對外邦人王者的概念,正好相反。耶穌被釘十字架時被稱為猶太人的王,這形象不是一個當時受歡迎的王者的形象,所以共觀福音不是為市場而設計的。

馬可福音更加震撼,如果你研究馬可福音的話,它短的版本,或者相傳是一個較早期的版本,馬可福音極可能是在16章第8節結束。第8節講到有些婦女聽到耶穌復活,出去後很警慌,突然間,整個故事在一班門徒在警慌的處境底下結束(ending end)。如果這是針對當時的市場,純粹在回應究竟怎樣塑造(molding)一個耶穌的形象(image),能夠吸引更多教會會眾的話,馬可福音並不是在做這一件事,你發覺整個故事突兀的結束,這是我根據聖經作的一個回應。

最後我多講一點,就是轉教會的問題。剛才可能我講得不夠清楚,因為在我自己的生命裹也曾轉過教會,所以我說有機會會寫一本書,叫「我為何轉教會」。我不認為挑選(shopping)教會是一個問題,當然在某些情況底下是被迫的。甚至有更加進取的問題,我現在還想不通,這可能留給神學家或者教會牧者來回答:我不明白一個會友為什麼只能隸屬於一間教會的會籍?

這是一個利益問題,對我來說是「保護主義」。既然基督是一個身體,一個會友是否可以同時擁有不同教會的會籍呢?我不大明白,如果只有一間教會的話,當然我講得有點誇張。我的意思是,弟兄姊妹在有些情況之下也不是挑選(shopping)教會,很多弟兄姊妹是受到傷害,迫於無奈,沒辦法守在那間教會,他再不走,自己的靈命也完結。因此有些情況底下是有需要轉教會,我的分享是這樣,我覺得不需要內疚,我先「宣赦」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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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立人博士:我先講,再由范牧師「宣赦」我們的罪。對剛才的兩個問題進行簡單的回應。第一個問題是,當其他教會有些很成功的策略等等……我自己的想法是,其實這牽涉着一個價值及策略的問題。我想每一個生活世界都會有策略,你怎樣安排你的金錢,怎樣去租屋等等。這些全部牽涉着一些策略,教會也一樣。但在這些過程中你不會因此而忘記了你的價值是什麼,因此在此當中,去抄襲一點兒也無妨,我並不介意,視乎是否適合,但你要知道你的價值是什麼。這是很簡單的回應。

第二,提及轉教會,到現在我還是靈糧堂的會友,其實我還未轉會,別人以為我是信義會的,因為我在信義會牧會時,通常有一個做法,就是你在這裏牧會你便要轉會。其實那時我是「扮轉會」,監督又不知道我未轉會,問我時我又支支吾吾,我從來沒有轉會,所以我繼續是靈糧堂的。因為靈糧堂是我成長的地方,是栽培我和我有感情的地方,我沒有再回去,但我仍然收到他們每年寄給我的通訊等等,我覺得這是一種感情。但我在這裏想補充一點,當我們面對消費主義,亦需要正面看一件事,就是它仍然可以塑造給你有一個自由和空間。

因為消費主義其實是針對某一種社會市場,是被控制,當然我不是說資本主義,這個可以繼續討論,而是說如果市場只是一個很單一的市場,便決定所有事情,那麼其實在消費主義裏,在某程度上突破了一些空間,讓每一個人有他的獨特性等等,並容許有這種主權。如果用這個理念去理解的話,其實我覺得,在你的成長和經驗裏,可能教會已經控制和主導了一些事情,以致在當中,你的空間失去的話,走回市場可能會好一些,現在聽牧師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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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晉豪牧師:大家可能不知道,龔博士(Dr. Kung)是我的老師,我怎敢吩咐龔博士(Dr. Kung)。不過我的回應可能有些激烈。剛才弟兄的問題,我其實和龔博士(Dr. Kung)的想法類似,意思即是我們在消費主義中(in the midst of consumerism),如何去考量等等。其實任何一個教會都有策略,去計劃教會將來的發展。但何謂「發展」,我認為我們去問的時候,不是只問業績,即到底會有多少人,或會有多受歡迎,而是問到底教會的存在裡,一些沒有市場價值的事情。

我聽過某一些禮拜堂說:我不做老人家的事工,老人家一個人佔兩個位,奉獻又少,這樣我的教堂被他們坐滿,收入也不夠;我們是分齡牧養的,我們的教會是做年青人的事工,最好是年青的知識份子或中產階級之類,這樣是非常消費主導。問題是我們去做教會事奉的策略時,或許我們需要真的從神學中反省,教會應該做什麼,然後從那裡開始工作,這個我不詳細講。

反而我對剛才姊妹在分享中所講的事情更有興趣。我們之前曾討論過,在大公教會傳統裏再講多一些,但是可能和福音派教會有些不同,所以我未必可以回應這問題,不過純粹嘗試作一個參考,從另一個教會層面看「何謂教會」和「轉教會」的問題。首先陳龍斌博士挑戰了一個問題,可否有兩個會籍等等。我想告訴你們,天主教和聖公會,並沒有這個問題。天主教比聖公會更寬廣,一个信徒洗禮堅信後,並不是屬於那個禮拜堂的會友,而是整個香港天主教總會的會友,於是他去不同的禮拜堂也可以,他沒有「轉教會」,他同樣是天主教徒,只是在不同的禮拜堂裏崇拜,這樣便不成問題。

聖公會有會籍,但我們的想法是整個香港聖公會是「一個教會」,無論在不同範圍。我們的教會觀是這樣的:聖公會教省是一個獨立的教會群體,但當中的教區和牧區,牧區例如諸聖堂,諸聖堂就是油尖旺區的恩典發射站,只是一個發射站,我有我的牧區範圍去牧養,但仍然是聖公會的教友。因此你由深水埗轉去旺角,或是由旺角轉去荃灣,我們不會說轉了教會,我們都是同一個教會。因此我們的教會觀,實際上更寬闊,變得不像獨立堂會,這間轉那間,那間轉這間的情況,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你看我的樣子和衣著,便知道我個人有多保守–難以置信的事實,卻是真相。這個保守的情況是:我認為,其實上帝揀選你在某一個教會去成長的時候,這個教會本身應該是你的根,你應該和這個教會的群體在一起。你如果要除根(uproot),我便用一個比較嚴峻的類比,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挑選(window shopping)教會以致「這一間好,便去這一間,那一間好,又去那一間」,這樣便朝秦暮楚、朝三暮四,你便不能夠把根留住,你有根的時候才可以生長。

在這間教會我拿這些好處,在那間教會拿另一些好處,來豐富自己的靈命,但這不是有承擔。一有承擔時便有身份,有身份你便是那裡的教友,你要去落地生根,所以我用結婚來比喻你在那間教會的委身(commitment)。我知道這世界有合久必分的情況,即先要結婚,大家合得來便在這裡做了會友,但亦有可能認識久了,知道原來我們這個結合是錯的,所以我覺得如果要轉去其他教會,嚴重的程度,彷彿好像離婚,而離婚是一件不好的事。

但是在我們牧養的角度亦有會友離婚,離婚當中要牧養和關心,但離婚以後,從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再次一起時,便要認真。所以簡單來說,我覺得轉教會是一件很嚴肅(serious)的事,就好像離婚那麼嚴肅(serious)。你要想清楚,如果重新參加另一間教會仍然要有承擔,不然,有些人很差勁,離完一次又一次,覺得離婚很容易,這樣我參加這間教會,然後又轉一間又一間的教會時,便變了消費者信徒,我會這樣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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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弟兄的提問:因為剛才講起轉教會的問題,我嘗試講自己,也作回應。我自己在外國信主,也在外國受浸,返回香港,我的團友時常問我為何不轉教會,我說我是受浸入耶穌基督,我不是受浸入某一間教會,我堅持不轉。我不信這件事:因為我返回香港,我參加(join)了一間教會,一間物質(physical)的教會,因為它的行政問題,我便要註冊(register),所以嚴格上我作基督徒的身份在香港是不存在的,這是我堅持自己信仰的回應。

另一件事,剛才牧師說我們教會就是信徒,教會不是一個登記,或是一個組織,而是組織本身就是這班人,這班人是建構這個教會,或是這個社區的教會表現出來的樣子。同一方面,我們怎樣制造或承襲了市場主導,或是市場消費主義,究竟是來自信徒,還是來自教會呢?

剛才講到牧師有責任去牧養,亦提到信徒需要靈命增長,這兩件事我認為是牧師制造出來的。牧師常常說,我們要怎樣靈命增長,要讀聖經,諸如此類,制造很多「結構性的東西」,在教會內幫助信徒做這些事。當然龔博士亦提到,我們沒有講到付出的事情,我們嘗試叫人來,入會籍(membership),做我們教會內部的事,但同一時間,沒有將會籍(membership)應該出去做的事,同時間一起做。很多時候我們制造了一些機制,就是你信了兩年以內,便要上這個課程,那個課程,暫時不可以做其他外展的事。

我想知道大家的反應,從一個高層次一些,或牧者的角度,其實香港有沒有空間去改變這件事?從教會的模式機制上,或信息上。簡單說,我覺得牧師每星期日的講道,其實是嘗試去抓住那些沒有上主日學或靈修班諸如此類的信徒,希望在那裡給他們靈命造就和一些聖經知識,令他們有些依據,所以便包裝(package)了這些東西,我們怎樣可以平衡不同的領受和付出(intake and output)的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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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穎佳博士:會眾的存在價值等牧師去想想,剛才的弟兄想問究竟怎樣平衡?不只是牧師去牧養,給他們靈命成長(spiritual growth),好像沒有什麼去付出(output)。我認為其實靈命成長(spiritual growth)不是一個問題,問題是究竟你靈性的增長,是一種令你純粹個人靈命、私有化的信仰,「自己攪掂自己」便好了,還是其實如龔博士(Dr. Kung)剛才所提及,信仰有些元素,例如接待(hospitality),或是為窮人去發聲,或是為某些社會公義,都是一些比較外展(outreach)的事情。

因此我反而去問一個問題,不是不叫我們成長,而是究竟如何理解我們的靈性生活?這個靈性生活我不知道究竟是否應該只在信仰。在聖經裏,起碼耶穌基督的靈性生命,是一種很外展式的,是一種如剛才所講服侍他人的(serving the others)。問題反而是,究竟今日我們教會應該要如何牧養會衆,令我們有一種這樣的視野,我不知這是否牽涉到傳統教會所講的,我們是否給予更大的異象(vision)呢?甚至用一些更為神學上的術語,有沒有一種「召命」呢?

我反而覺得這值得我們去思考,在一個消費社會裏,究竟我們靈性的建立,怎樣可以做到可以兼顧到一個既講個人靈性,亦由個人靈性外展到去照顧(take care)身邊的人呢?我相信一種整全的靈性生活是應該要愛人,要建立一個有愛的生命,一種很簡單的美德的時候,我想不出為何這種美德不可以擴展到一種很外展式的生命的操練,這個問題又交給牧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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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晉豪牧師:我自己有些困惑,因為我發覺我不大懂得怎樣回答這個問題,不懂得回答其實基於幾個原因。一個原因,就是教會傳統的不同,以及牧者崗位的不同。我在大公教會傳統,或聖公會長大,牧者這角色並不是那個最後策劃(design)全教會方向的人,我們是祭司。我剛才聽你的分享裏,你對於當只是「一黨專政」、由牧者專政時,如果牧者不懂得更加廣闊地去牧養,在各方面去幫我們,去為我們畫一個藍圖,會造成很多困難,我們怎樣去改變這個問題?

然而,這從來不是我們的問題。在我們的理解中,問題應該是教會本身,我們在傳統教會的框架內……某程度上剛才的問題背後,反映了一個我們新教很容易表現出的功能主義色彩,這個角色有這功能,這功能融入(fit)這些不同的工作當中。但問題是我們在傳統教會的背景中,「傳統」大於「個人」–包括牧者–所以,傳統存在於我們進入一間禮拜堂之前。

由於在五百多年聖公會,又或者二千多年大公教會的傳統裏,教會遺留下一些模式,以及其他各方面。任何一個牧者,無論他有沒有魅力(charismatic / charisma),無論他是事務形或是做行政的,都多多少少有些工作(task)要做。例如,我們的牧區範圍裏有辦教育的,我們便要去教書,或關心那裡;有老人院的,我們便要關心老人家,要照顧他們。所以,不是我們自己去計劃(plan)。

至於崇拜,剛才很重要的一件事,為什麼我說不是我們的問題呢?我們崇拜不是以講道作為主軸,如果崇拜以講道為主軸,每星期崇拜如果講員講得好的時候,哈利路亞,如果講得不好,但又講45分鐘,不知道你又會說什麼。這種情況裏面,教會牧師的崗位,某程度上,在某些傳統中,牧師的重要性很大。但在我們的傳統中,崇拜就是崇拜,崇拜的目的是敬拜上帝,不是教導會眾,不是那一班不參加主日學,不參加團契的,會有一個地方抓住他們,起碼也給他們「吊鹽水」(治療)。

崇拜就是崇拜上帝,所以我們不會因為遷就那班會衆而改變它的需要,縱然喜歡不喜歡,牧師在轉變當中,也要做那些起碼在大公教會傳統裏,一間教會認為要做的事情,在牧區中也要去做。不知能否回應你的問題。但在我們的角度裡,為何傳統有傳統優美的地方?恰恰是經歷了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四百年,在神學,在各方面,理解到教會原來是要關心社會,要造就個人靈命,原來教會只有個人靈命是不足夠的,需要外展,去實踐天國在地上。

這各方面,在我們的傳統中,也會有一些渠道,讓我們的教友在當中參與。當然賣花不一定要讚花香,我們在這個情況中,有我們的問題,因為制度化(institutionalize)之後,會變得機械化。機械化有一個問題,就是如果你不能活化(revitalize)這些事背後的使命,某程度上就是「為做而做」,或根本不知道為何有這些事存在,但教會正在做,有些教友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那樣。這是牧者的角色去疏通這些脈絡,以至於讓教會觀,讓真實教會在世界呈現,真的能夠做好它的工作,這是在我們教會情況中牧者要做的事情。

《葡萄樹傳媒》文稿整理: Betsy So/校對:Lily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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