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輓歌為讚美詩(伍渭文牧師)2012.4.15
語音(廣東話): 主題:轉輓歌為讚美詩
證道:伍渭文牧師
「在耶和華眼中,看聖民之死極其寶貴。」詩116: 15
「人子得榮耀的時候到了。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約十二23, 24)
「挽歌與讚美詩」是島子應邀在本屆崇基基督教文化節展出其聖水墨作品的主題。有同事提醒我挽歌的寫法錯了,繁體應該是輓,簡體才是挽,可能是島子原來的簡體沒有完全轉換成繁體。我說:沒有錯。輓是牽引靈車,行在前面,為靈車引路的車。而挽是扶靈,挽歌是扶靈時詠嘆永訣,哀傷惜別的歌。失去親人摯友,甚至失去家國,我們都會以詩章抒發哀傷,聖經就有耶利米哀歌。有時我們立碑來紀念失去的親人,不少國家都建有紀念碑,紀念在巨大災難中離世的人,日本廣島原炸紀念碑、紐約世貿原址(Ground Zero) 911紀念碑,刻上遇難者的名字;這些紀念碑是無聲的挽歌,不單紀念離世的人,也銘誌發生過的事情,從中得著教訓。
但失去至親,也不一定有機會為他們唱挽歌和立碑。天安門的母親至今還不能公開哀悼失去的兒女,為四川汶川地震收集死者名字的維權人士,長期被監控,甚至下在獄中。錢理群寫的「拒絕遺忘-1957年學研究筆記」就是為反右運動和三年大饑荒死去的千萬同胞唱挽歌,拒絕遺忘。在該書書背寫上:「反右運動和三年大饑荒,文化大革命、六四,一起成了被強制遺忘四大禁區。巴金先生提出建立〈文革博物館〉,如果真要吸取歷史教訓,打開歷史死結,應該建立四大博物館……而反右運動研究是一個開結、解扣的關節點,因為歷史正是從這裡開始的。……本書是這一代人留給後人的一份”遺言” :請記住這一切!而且這幾乎是當下中國唯一能做的事了。」
島子解釋的聖水墨畫「挽歌與讚美詩」主題時,就題到一幅紀念林昭的畫,推譽她為中國基督教之聖女;無獨有偶,多年前也是崇基基督教文化節的特邀講員余杰弟兄,也在講道中提到在林昭。林昭是誰?為何內地的信徒都以她為表率,推崇她是聖女、殉道士?
林昭1954年以江蘇省第一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並為校刊及《北大詩刊》編輯。1957年在北大張元勳響應中共中央的鳴放號召,貼出大字報引發大辯論,被誣為右傾反革命煽動。林昭公開反對那些上綱上線的批評,為張元勳等人辯護連坐獄中,但她堅持真理,不肯就範,被殘酷對待,最後遭槍決,終年三十六歲。當整個民族幾乎都陷入盲從、迷信和狂熱的時代,她沒有停止獨立思考,反對毛澤東的錯誤和指出他的危險。她以血為墨,以白床單為紙,寫下了大量的血書。她流自己的血,卻以悲憫之心對那些親手殘害她的人對他們說:「作為基督徒,我的生命屬於我的上帝–我的信仰。……在接觸你們最最陰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罪惡核心的過程中,我仍然察見到,還不完全忽略你們身上偶然有機會顯露出的人性的閃光,從而察見到你們心靈深處,還多少保有未盡泯滅的人性,在那個時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唱挽歌不單拒絕遺忘,拒絕從時間中消失;唱挽歌也是拒絕信仰從空間中隱蔽,讓信仰走向公共空間,敢於面對不公義的勢力。公開哀悼唱挽歌是對離世者的懷念和尊重,當死者的死和暴政有關時,唱挽歌就是對不公義的政權的一種控訴,令當權者感到不安。有人說信仰是個人的,屬於私人的領域,反對和公共事務或政治連在一起。也有人說:我支持某特首參選人,因為在祈禱中上主感動我。但當我們讓信仰進入公共空間時,我們就不能單以個人的感動去考量了,我們應該以參選人的品格、能力、政綱在公共空間作理性討論,因為選特首不是個人的事,是公眾的事,是政治的選擇。
不錯,信仰是個人的,對上帝的信仰他人不能越俎代庖,上帝祇有兒子,沒有孫子,你爸爸信主不等於你也信主,每一個人都要面對上帝,其他人不能替代你,猶如每一個人單獨面對死亡,沒有人可以替代。在上帝和死亡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但個人的信仰不等於私人的信仰。到上帝面前憑信心,用信心接受白白的恩典,信心是個人的,但因著感激上帝的救贖大恩,我們到人面前就顯出愛心,愛心使我們的信心活潑奮進,愛心是關懷眾人的利益,所以信仰是個人,又是公共的。
其實我們每次崇拜誦念使徒信經,就表明信仰的公共性:「……我信耶穌基督,上帝的獨生子;因聖靈感孕,由童女瑪利亞所生,在本丟彼拉多現手下遇難,被釘於十字架……。」波希米亞(捷克)的信徒對信經出現彼拉多,每主日認信時提他的名字很不開心,認為他是切頭切尾的機會主義政客,把羅馬帝國引以為榮的法律正義放在一旁,屈從民粹,寧可釋放大盜巴拉巴也不釋放耶穌,還公開洗手表明這事與他無關,割切和猶太人領袖們的關係,把耶穌釘在十架。信經提及彼拉多,表明耶穌怛然面對俗世政權,面對巡撫彼拉多-羅馬帝國在巴勒斯坦的代理人。
彼拉多審問耶穌:「你不對我說話嗎?你豈不知道我有權柄釋放你,也有權柄把你釘十架嗎?耶穌回答說:若不是從上頭賜給你的,你就毫無權柄辦我。」(約十九10, 11) 耶穌肯定彼拉多的俗世權柄,但又同時把這俗世權柄相對化。凡權柄都來自上帝,參與政治,就是回應上主的召命,作上主的工作。肯定俗世權柄,就不會陷在無政府主義、虛無主義中;把俗世權柄相對化,同時也不會陷在國家至上的極權主義中。信經提到在彼拉多手下遇難,不單指出信仰具歷史性,也有公共性,這是道成肉身的信仰,走在時間中,顯在空間裡。
教會群體應努力參與建構公民社會,福音信仰若不深入公共空間,不滲進公共價值,便會與生活脫節,讓扭曲人性的價值像溫水煮青蛙般繼續扭曲人性。當信仰遠離公共論壇,當公共空間充斥著俗世的思想,自我主義、消費主義成為理所當然,顧客就成為上帝;狹隘的群族主義,排外的蝗蟲論隨之而起。「當彼岸的光微弱黯淡,此岸的黑暗就被奉為無限光明了」。基督徒要為所居住的城市守望,履行公民責任。柏拉圖早就說過:良善的人若對政治冷漠,就要給比自己差的人管治,作為懲罰。(The penalty that good men pay for not being interested in politics is to be governed by men worse than themselves.)
挽歌怎樣逆轉為讚美詩呢?挽歌哀慟人世間的苦痛,但地上的挽歌怎能逆轉為天上的讚美呢?挽歌能逆轉為讚美詩,因為基督為我們獻上了挽回祭。今天福音經課:「人子得榮耀的時候到了。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約十二23, 24) 基督為我們的罪死了,他吸納所有的詛咒和仇恨,並為迫害自己的人祈禱:「父阿!赦免他們; 因為他們所做的, 他們不曉得。」(路23: 34)使我們與神和好,也彼此和好。沒有挽回祭,挽歌便停留在悲情、控訴、仇恨中。基督的復活,打開了密封的世界,死亡是跨進永恆世界的門檻。基督的再來和最後審判,使我們明白正義終會得勝。「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基督不單自己像麥子,落在地上,死了,帶來新生命,而帶來的新生命,又像麥子,落在地上死了,帶來新生命。
倫敦西敏寺大教堂門前1998年安放了十位近代殉道者的塑像,他們來自不同地區,不同信仰傳統,但都是基督挽回祭的結出的子粒:
潘霍華(Deitrich Bonhoffer), 德國牧師、神學教授,1945年被納粹處決。他在大戰爆發時,離開美國如日方中的教學事業,回到納粹德國,牧養群羊。「我若此時不回去,以後就失去他們聆聽我的權利了。」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美國浸信會牧師,著名人權鬥士,1969年被狂徒暗殺。 麥美倫。高比(Maximilian Kolbe) ,波蘭聖方濟修士,曾往日本長崎宣教,二戰爆發時被關進奧斯威辛(Auschwitz) 集中營,常常分享食物給營友,自願代替一位陌生人被處決。王志明(Wang Zhiming), 中國雲南牧師,1973年文化大革命時在萬人大會上被批鬥處決。還有其他六位感人的現代殉道士,不一一細說了。
他們的塑像是無聲的讚美詩,守護著西敏寺大教堂,他們比安葬在教堂裡面的君王、顯赫詩人、偉大的科學家更令我們景仰。這些塑像每天吸引著前來西敏寺大教堂參觀的遊客,但有更多的子粒,落到荒野邊疆,高原山嶺,在那裡不為人所知,默默開花吐穗。著名作家廖亦武的「上帝是紅色的」最近熱賣,這書是作者在雲南山區紅土高地訪談三百多基督徒的記錄,其中很多個案感人勵志,我是在一個電台晚間的節目聽到的,兩位主持都沒有宗教信仰,但都深深被其中的個案感動,也令作者深受感動。作者在自序中說:「在我寫過的300多個底層人物中,已經有不少去了天國。生命和歷史在流逝中,可星星點點的記錄卻經過我的手留存下來。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劉曉波曾一再鼓動我”與亡靈共舞”(亡靈指六四死去的英靈),我”共舞”過了,但舞得非常悲傷,非常孤獨,甚至非常絕望。唯有這些宗教前輩的永恆靈光,讓我偶爾翻涌的底層酒徒的自殺沖動得以緩解。」這些埋在地下的子粒,透過作家的筆觸,進入公共空間,在大氣電波被人談論,他們無私的見証,被人用來比對中國大陸當今唯利是圖、虛假、虛榮的社會氛圍,他們讓彼岸的亮光,射進此岸的迷霧,叫我們看到盼望。
我想 「上帝是紅色的」不單是書,也是一本讚美詩。這些信徒,行經苦難,轉挽歌為讚美詩。
「在耶和華眼中,看聖民之死極其寶貴。」詩116: 15
「人子得榮耀的時候到了。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約十二23, 24) 阿們。 歡迎赴會:
香港中文大學 崇基學院禮拜堂
Chung Chi College Chapel,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主日崇拜時間
Sunday Service Time 星期日上午十時三十分
10:30 a.m., Sunday 地址
Address 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禮拜堂
Chung Chi College Chapel,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崇拜以粵語、普通話及英語即時傳譯進行。
The Sunday Service is conducted simultaneously in Cantonese, Putonghua and English with the help of interpretation. 歡迎任何人士參加 All are welc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