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November 14,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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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牆沒有了(鄧瑞強博士)2021.7.25

講題:中間的牆沒有了
講員:鄧瑞強博士

  各位弟兄姊妹,早安。在這疫症裡,祝願各人平安。

  讓我講一下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

  劇本的開頭,有一首十四行詩,交代仇恨將要譜寫出何等樣的悲劇局面。

  莎士比亞這樣寫:故事發生在意大利北部的名城維羅納(Verona),那裡,有兩家威望相當的家族。兩家的舊仇引發新怨。跟著,莎士比亞的詩句原文是:「Where civil blood makes civil hands unclean」,梁實秋的翻譯是:「使得市民的血把清白的手弄髒」。我想來想去,不如將這句意譯:「本應和平地生活在一起的文明人最後卻以流血收場」。命運注定,這兩家世仇卻生下一對不幸的戀人。他們以悲慘淒涼的死亡,去掩埋兩家的爭執。這對戀人那帶著死亡標記的愛,可怕地消逝。而這兩大家族的恩恩怨怨,就以其兒女的死亡來平息。

  多麼令人傷感的開場白。世事多磨,總不能好好地讓人過平安的生活。兩大家族的新仇舊恨,讓雙方的兒女不能愛,最終只能以悲劇收場。這是命運使然,還是人類永遠不願意從歷史中汲取教訓?

  這齣戲劇的結尾是這樣的:最後,卡普萊(Capulet)家族死了女兒茱麗葉,蒙太古(Montague)家族死了兒子羅密歐。審理這死亡事件的親王說:「這兩家世仇在哪裡?卡普萊,蒙太古,看看你們的仇恨招來了多大的懲罰,上天藉著愛情,奪去了你們心愛的人。而我,由於忽視了你們的積怨,也失去了一對親戚,大家都受到了懲罰。」最後,兩大家族和解,但,這已是所有人受到了懲罰之下的悲愴的和解。

  人與人之間,為何總是這樣?我不信你,你仇視我,然後,以不同理由,築起種種圍牆,將人與人隔開。昔日有柏林圍牆,現今仍存的,有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之間的圍牆,有美國與墨西哥之間的圍牆,還有更多的圍牆,在人的思想與心靈深處。圍牆外的人看圍牆裡的人,或者圍牆裡的人看圍牆外的人,都認為對方不是人。圍牆的作用,就是將對方隔開,免得他侵害我。而就算他存在,也要藉著圍牆,令他在我的視野中消失。圍牆無處不在,多麼可悲。

  小時候,很喜歡看有關美國西部牛仔的電視劇集。每齣劇集,都出現牛仔與「紅番」的衝突場面。小時候的我,被劇集的敘事角度影響,總認為「紅番」是野蠻的、無情的、不講理的。當牛仔射殺「紅番」時,會興奮莫名,覺得壞人被消滅了。一位保加利亞裔的法國思想家托多洛夫(Tzvetan Todorov),寫了一本書《美洲的征服》(The Conquest of America)研究歐洲人對美洲的征服。他提及一種「殺害他者的認知方式」(the understanding-that-kills),就是:西班牙人認為墨西哥的原住民為一種無文化的野蠻動物,這種對他人的絕對負面的評價,鼓勵了西班牙人對這些原住民採取滅絕的手段。人與人的隔離與圍牆,最終導致悲劇。近來,在加拿大,在很多為了同化原住民的寄宿學校裡,發現很多小朋友的骸骨。這些學校本身,當然也是一種圍牆。這些小朋友的死,背後有很多故事,但少不了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隔膜與仇恨。

  耶穌來,要從根源上,取消人與人之間的仇恨,拆毀人與人中間的圍牆。

今日的講道經文:以弗所書2:11—22(和合本修訂版)

2:11 所以,你們要記得:從前你們按肉體是外邦人,是「沒受割禮的」;這名字是那些憑人手在肉身上「受割禮的人」所取的。
2:12 要記得那時候,你們與基督無關,與以色列選民團體隔絕,在所應許的約上是局外人,而且在世上沒有指望,沒有神。
2:13 從前你們是遠離神的人,如今卻在基督耶穌裏,靠著他的血,已經得以親近了。
2:14 因為他自己是我們的和平,使雙方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絕的牆,而且以自己的身體終止了冤仇,
2:15 廢掉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為要使兩方藉著自己造成一個新人,促成了和平;
2:16 既在十字架上消滅了冤仇,就藉這十字架使雙方歸為一體,與神和好,
2:17 並且來傳和平的福音給你們遠處的人,也傳和平給那些近處的人,
2:18 因為我們雙方藉著他,在同一位聖靈裏得以進到父面前。
2:19 這樣,你們不再是外人或客旅,是與聖徒同國,是神家裏的人了,
2:20 被建造在使徒和先知的根基上,而基督耶穌自己為房角石,
2:21 靠著他整座房子連接得緊湊,漸漸成為在主裏的聖殿。
2:22 你們也靠他同被建造,成為神藉著聖靈居住的所在。

  這段文字,是站在「以色列人」的角度寫的。「以色列人」,自命是「神的選民」,掌控了真理,站在道德高地上,在這超凡的位置,俯視其他人。

  「其他人」是什麼人?

  經文說:「從前你們按肉體是外邦人,是『沒受割禮的』」。在生命裡,沒有這神聖記號。「要記得那時候,你們與基督無關,與以色列選民團體隔絕,在所應許的約上是局外人,而且在世上沒有指望,沒有神。」用現今的講法是:你們什麼也不是,沒有永恆意義,沒有生命的內容,沒有神聖,沒有將來,只是一團會活動的物質。

  在很多人眼中,人不是一樣的。人分成兩批人。一批人,自命是神聖的,帶有天命的,是人類幸福的主持人,將人類帶往天國。另一批人,被視為是低下的,沒有內在意義的,是被操控的對象。在第一批人眼中,第二批人根本不算是人。而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第一批人,是帶有天命的,對方是第二批人,死不足惜。就如在希特拉眼中,猶太人不算是人,只配送入焚化爐。這兩批人之間,沒有溝通,也不可能溝通,中間是高高的圍牆,是雙方不能越過的圍牆,也是死也不願越過的圍牆。

  這是我們人類的光景。

  基督來到世上,要改變這光景。

2:14 因為他自己是我們的和平,使雙方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絕的牆,而且以自己的身體終止了冤仇,
2:15 廢掉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為要使兩方藉著自己造成一個新人,促成了和平;
2:16 既在十字架上消滅了冤仇,就藉這十字架使雙方歸為一體,與神和好,

  基督以十架的寬恕與接納,消滅了人與人之間的不信、猜忌、冤仇,拆毀了人與人中間隔絕的牆,成就了真正的和平。

  這對我們有什麼提示呢?

  我借用意大利神學家Armido Rizzi的一些觀點來作一點說明。(以下觀點引自Armido Rizzi, “Reflections for an Anthropology of Peace,” Religious Studies Bulletin 3 no. 3 (Sep 1983): 121-129.)

  Rizzi認為,有兩種關於「和平」的觀點。第一種觀點是:上天賜予人類圓滿的和平,某些被「揀選」的人領悟這和平,並受命去守護這和平。破壞和平的人,是壞人,是不義的。守護和平的人,是「選民」,當「和平」受威脅時,可以發動「聖戰」,去消滅壞人。在「聖戰」裡,自命為「選民」者,其行動必然是正義的,也有充分的合法性。在這觀點裡,為了守護和平,便需要時刻準備作戰。問題是:人人都覺得自己是「選民」,於是便時刻準備去與另一方作戰。

  第二種觀點是:基於現實上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為了安全,彼此必須訂立一社會契約。這類近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講的「社會契約論」。大家約定,你不攻擊我,我也不攻擊你。為了確定大家都遵守契約,於是訴之國家的權威,及法律的制裁,如此,人與人之間的行為受到規範。國與國之間,也是這樣,以國際的法律和條約,去規範彼此的行為。

  Rizzi認為以社會契約去維持和平,最終也會失敗。失敗的理由有二。第一個理由,是從原則上來說的,這種社會契約的本質,只是為了防範對方的威脅,從沒有善意地接待對方的意圖。如此,「和平」只是一種策略,最終為的是自保。這是一種極度脆弱的和平。雙方的強弱一旦失去平衡,強的一方很容易便會掙脫制約,吞吃弱的一方。第二個理由,是從事實上來說的,由於現在是價值真空的時代,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再沒有一更高的價值權威作衝突時的公正裁決,於是,大家要做的,是強化自己的武裝,預備自己去面對隨時出現的戰爭。

  無論是採取那一種「和平」的觀點,「和平」都是脆弱的,因為這兩種觀點,都隱藏地視對方為敵人,彼此都要不斷強化自己的力量,努力震攝對方。這像兩隻凶猛的鬥狗,都準備撲向對方,現在只是各自被幼細的繩索拉住,但這繩索始終有斷的一天。

  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關頭,主耶穌問了一個神學問題:可否視對方為朋友,而不是敵人?

  主耶穌在路加福音第10章,講了一個「好撒馬利亞人」的故事。故事的重點:不是找出誰是朋友,然後與他「埋堆」。若如此,你只是加入一個與自己同一陣線的幫派,去對付你的敵人。主耶穌的重點是,去成為別人的朋友,那怕他是敵人。要在敵意中,創造友誼。唯有這樣,人間一切衝突的根源,才被清除。

  我再讀經文:

2:14 因為他自己是我們的和平,使雙方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絕的牆,而且以自己的身體終止了冤仇,
2:15 廢掉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為要使兩方藉著自己造成一個新人,促成了和平;
2:16 既在十字架上消滅了冤仇,就藉這十字架使雙方歸為一體,與神和好,

  主耶穌以十架受苦的身體,拆毀人與人中間隔絕的牆,終止敵對雙方的冤仇。耶穌在這裡,展示一種新人性。也在我們的生命中,創造這種新人性。這種新人性的特徵,是主動放下仇恨,甚至因此而受苦,藉此伸出友誼之手,甘願成為對方的朋友,那怕對方本是敵人。

  自命為「正義的選民」去儆惡懲奸,或採納種種「和平的契約」作為手段,都不能清除人與人之間的仇恨與圍牆,因為這兩種做法,其實都暗暗地強化了敵對的意識。唯有徹底的人性改造,才能終極消除人間的敵意。這是將「仇恨」的人性,轉化為「仁愛」的人性。這不是現實的政治計算,也不是離地的空談,而是在神的救贖下人性的變革。為了「愛敵人」而受苦,這不是人力所能為,必須深深被基督的十架大愛震撼,被聖靈的大能充滿,才能有這人性的變革。

  這種一種徹底的人性變革。

2:18 因為我們雙方藉著他,在同一位聖靈裏得以進到父面前。
2:19 這樣,你們不再是外人或客旅,是與聖徒同國,是神家裏的人了,
2:20 被建造在使徒和先知的根基上,而基督耶穌自己為房角石,
2:21 靠著他整座房子連接得緊湊,漸漸成為在主裏的聖殿。
2:22 你們也靠他同被建造,成為神藉著聖靈居住的所在。

  首先,原先敵對的雙方,在同一位聖靈的引導下,來到神面前。一切恩怨,在至高的神面前得以揭露呈現。在神面前,無人是絕對正義的。

  然後,任何人也與「聖徒同國」,成為神國的公民。因膚色、種族、語言的不同而造成的分疆分界不再需要了,我們是同一國度的人。

  然後,任何人也成為「神家裏的人」,不單同國,更進而成為同一家庭的兄弟姊妹,我們是血肉相連的。

  再然後,人與人的共處,成為神臨在的聖殿。我們與對方的共同生活,不是展露人性的罪性和邪惡,而是展露神的仁愛和接納。

  最後,成為「神藉著聖靈居住的所在」,人與人的共在,流露出聖靈的生命。

  這一切看似不可能,這一切看似離地,這一切看似天方夜譚,但在耶穌的十架中,成為我們所看見的事實。

  最後,我分享克羅地亞裔美國籍神學家沃弗(Miroslav Volf)的《擁抱神學》。

  在塞爾維亞與克羅地亞對敵的日子,雙方都受到很大的苦。敵對雙方,能否重建關係?如何能達致終極和平?在這背景下,沃弗思考聖經裡「浪子的故事」。在這故事裡,小兒子得罪了父親,但父親從沒有棄絕這兒子,縱使對方真的做錯了。父親總是張開手,接納小兒,施以恩典,主動恢復關係。小兒子當然要為做過的錯事付代價,但這是後話。父親首先做的,不是追討錯誤,而是擁抱。這擁抱表達了新的人性,一種「仁愛」的人性,先對他人「信任」,這樣才能「盼望」一全新的和平局面。而這就是主耶穌的十架行動對這衝突連場的世界作出的回應,這也是基督教信仰對這不幸的世界的重大意義。

  沃弗的老師莫特曼(Moltmann)問沃弗:你能擁抱塞爾維亞的戰士嗎?

  沃弗回答:我自己不能,但作為耶穌基督的跟從者,我應該能夠做得到。

2:14 因為他自己〔耶穌〕是我們的和平,使雙方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絕的牆,而且以自己的身體終止了冤仇,
2:15 廢掉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即:超越人間種種律則〕,為要使兩方藉著自己造成一個新人,促成了和平。

  願榮耀歸上主,願人間享和平。

香港中文大學 崇基學院禮拜堂
Chung Chi College Chapel,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主日崇拜時間
Sunday Service Time
星期日上午十時三十分
10:30 a.m., Sunday
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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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禮拜堂  
Chung Chi College Chapel,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崇拜以粵語、普通話及英語即時傳譯進行。
The Sunday Service is conducted simultaneously in Cantonese, Putonghua and English with the help of interpretation.
歡迎任何人士參加   All are wel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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