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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陳龍斌教授)2016.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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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邊緣
證道:陳龍斌教授

弟兄姊妹早晨,今天我講的題目是「邊緣」。剛才讀的一段馬可福音經文,內容講及一個被鬼附的格拉森人蒙耶穌醫治的經歷,相信弟兄姊妹都耳熟能詳。故事中的格拉森人其實就是當時一個無家者,無家者的意思不是表示在他生命裏完全沒有家人,而是無家可歸、有家歸不得的情況。為甚麽會這樣說呢?因為後來當這人想跟隨耶穌時,耶穌對他說:「你回家去,到你的親屬那裏,將主為你所做的是何等大的事,是怎樣憐憫你,都告訴他們。」(馬可5:19) 原來這格拉森人本來有自己的家,但是有家歸不得,因此這是一個無家者的故事,同樣是一個露宿者的故事。馬太福音也有類近的故事,記載這被鬼附的人睡在路邊,是一個露宿者,亦可以說是一個古代版的住在橋面或橋底的人。馬可福音提及這人睡在墳墓側,在中國傳統來說,人死後從墳墓通往奈何橋,現實中久不久也有兄弟在橋下睡過一生。我上次去過染布房街探訪那些朋友,隔了兩天再去時,有位朋友已離開人世,所以住在橋的朋友就像住在奈何橋側邊一樣,隨時步向死亡。事實上格拉森人是當時社會上最底層的一班人,所以這是一個基層的故事。今天住在橋底或橋面的朋友生活艱難,但住在樓上的人也不一定好。上次我有機會跟隨社區組織協會就處理染布房街事件去到油尖旺和民政專員傾談。當時的區議會提出了一個問題 : 住在橋面的人多麽危險,那裏隨時會火燭,倒不如搬上樓吧!但露宿的朋友反問他們 : 知否上樓租金有多貴?他說有一些樓名叫「棺材屋」,睡在裏面同樣危險,生活也困難。格拉森人讓我們想起在世界上不同地方生活艱難的朋友,就着這故事,我第一個要和弟兄姊妹思想的題目是 :「我們的社會病了」。

我們的社會病了
聖經裏當耶穌見到這格拉森人時,就問他叫甚麽名字,得到的答覆是名叫「羣」,但這並不是那人的真名,只是一班鬼回答耶穌。原來這個字的原文是「Legion」,「Legion」翻譯出來的意思是「軍旅」,讓我們較易理解的意思就是「解放軍」。但不知為何所有中文譯本都譯作「羣」,最有突破性的就是漢語聖經,譯作「大羣」,亦有註釋「軍旅」的意思。

讓我告訴大家一個真實的個案,有一個小朋友被鬼上了身,於是他的家人到處尋找名牧替他驅鬼,結果不成功,跟著用了很多不同的方法亦告失敗。後來見到一位做輔導的人,那人除了見小朋友外,亦見了他的父母及家人,並深層次地和他做輔導,結果發覺這位小朋友所面對的問題是父母關係破碎,原來當他針對那父母來做整個家庭的輔導後,所有問題便迎刃而解,那小朋友的鬼亦不翼而飛,他亦康復過來。這個是家庭治療的典型輔導個案,這個案提醒我們,有時我們看一個問題,往往只集中在個人身上。為甚麼那些人要霸佔道路?為甚麼他們要阻街?但剛才的個案告訴我們,原來整個問題在一個系統下來看,那小朋友的問題只是整個問題的病癥,而非問題的病因。但我們往往卻只看見最「problematic」那表面上最大問題的東西,就認為是問題的病因,以為解決了它就是解決一切問題。

但當我們以同樣角度來思想剛才的經文時,那班鬼叫「Legion」、「軍旅」、「解放軍」,這班人在那本來和猶太人生活相關的地區,為甚麽會突然想起那名字呢?那名稱彷彿令那班聽這故事的社羣人士想起羅馬的軍隊,想起在羅馬政權下生活的情景。格拉森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格拉森過河那邊,是當時羅馬帝國在最東邊試圖建立的幾個城市,希望將軍事實力延伸到那些地方,所謂的低加波里地區,我們翻譯作「十邑」,即十個城市的一個地方,格拉森就是其中一個地方。代表羅馬政權的影響力已到了那地方。所以當那被鬼附的人的名叫「羣鬼」或「軍旅」時,讓我們想起他的問題並非純粹是他個人的問題,正揭示他在當時生活環境下的煎熬,當然他亦給社區帶來很多困擾,例如沒有人能用鐵鍊捆鎖他。他本身有問題,但那只是問題的病癥,因當中整個社會也病了。

當我們和民政專員傾談露宿者問題時,發覺他們想用盡方法令露宿者上樓,並且不斷強調在社會政策層面上他們處理不到。他們不承認整個社會出現了問題,租金制度出現了問題。其實很多露宿朋友也很想上樓,現在個人綜援津貼大約是一千六百元,但那些棺材屋的租金普遍也要一千七百至一千八百元,整個政策已向租務市場傾斜。如果當中政府肯去干預的話,這反而可以處理問題的癥結。

弟兄姊妹,有點值得我們留意的是,現在我們各個人都生活在病了的社會下,昔日的人活在羅馬強權下如是,今天我們活在這個社會如是,世界上很多地方的人活在全球化之下,都受著不同的煎熬。但弟兄姊妹,我們需要的是面對這時代,要有一種「慎思明辨」的能力。這個病了的社會一定有癥狀讓我們見到病因的所在,作為基督徒就要有這種辨别的能力。但有時基督徒不但失去這能力,甚至成能掩藏這能力的勢力。正如剛才那段經文,大家都譯作「羣」,以致所有問題就只是那人的問題,這是大多數人的理解。這個翻譯在教會内流傳著,它掩藏了又令我們失落了上帝就當時社會問題而揭示給我們的話。

面對普世教會,面對聖經的教導,甚至面對整個社會的論述,我們都需要有「慎思明辨」的能力。

政改方案已出籠,很多朋友的回應都是說它「指鹿為馬」。在整個雨傘運動到今天,香港已有不少人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我們要真普選」。這個「真」字比「普選」還重要,這個是需要說真話的時代,但我們亦要懂得辨别虚假。我們活在這世代,很多資訊令我們在解經時會很容易被誤導,所以我們第一點需要去學習的,是去看我們怎樣生活在一個病了的社會當中。

愛與痛的邊緣
第二點想和弟兄姊妹說的就是 : 愛與痛的邊緣。那個人經歷生命中說不出的苦痛,十分可憐,有家歸不得,又被鬼附,當時羅馬一個軍旅有六千人,即他被六千隻鬼附着,辛苦得晝夜喊叫,又用石頭砍自己,他有說不出來的痛。耶穌坐船過來探這人,我們不知道耶穌最後的計劃,聖經記載耶穌後來坐船走了。

整個旅程耶穌只探望了這個朋友,並關心他,在他最痛苦時問他第一條問題 : 「你名叫甚麽?」雖然那羣鬼搶答了,但實際上耶穌是問那人的名。為甚麽要問那人?因為耶穌看重和那人的關係,祂看重和我們每個人的關係。耶穌這提問,是表示祂願意進入我們的生命當中。所以當我們去到橋底第一件事,就是認識那班朋友的名字。我太太最喜愛做的事,就是幫那班越南朋友找出他們真實正確的名字,是他父母起的名,這是我們關注的事。每個人都有他生命的故事,耶穌和我們認識並進入我們的生命當中,祂知道你的掙扎,可能有時講不出,但上主知道。當耶穌和你成為朋友時,祂會特意找你。正如最近我掛心橋的朋友一樣,當日橋面大火,我連續幾天都去關心問候他們的情況。有位曾經露宿的朋友現已有工作和住處,無需再住街頭,但每當出現事故,他都會去關心。但最近他因工傷緣故,跌穿了頭,要在醫院留醫,但他的心仍記掛著橋的朋友。弟兄姊妹,一種關係是需要時間去建立的。上主見沒有人能埋身到那被鬼附的人,就自己花時間進入他的生命中,不單花了時間,耶穌還附上了代價。代價是祂原本在那地方可以有更多服侍的工作,但因為那些鬼進入豬羣,就得罪了村民,結果耶穌不能再在當地工作,令祂的前路受到障礙和虧損,當然後來故事有更美好的旨意。最少耶穌不計較時間,真心去和那人建立關係,願意附上代價去尋找他。

我們面對這個社會有不同的痛苦,我們並非富有人家,只是稍微比住在橋底的人好一點,而耶穌帶領一班門徒去探那格拉森人,也是窮人幫窮人,這就是早期教會的精神。我們要共同承擔,雖然不能解決社會一切的問題,但當我們見到社會痛苦時,就要學效耶穌,進入人當中,令每個人的故事重現生命力。在耶穌的生命裏,不只得一個格拉森人,事實上耶穌整個生命都是為那格拉森人擺上,更為他走上十字架的道路。整個馬可福音,最重要的神學就是十架神學,聚焦於耶穌步向十架。今天讓我們放眼於一個更闊的框架下,不單看見受助者的苦痛,更見到助人者的苦痛。耶穌尋找格拉森人,愛他,要承擔這人的生命時,祂自己亦背負這苦痛。去了最後耶穌說 :「我的神!我的神!為甚麽離棄我?」這個助人者的苦痛,又有誰知道呢?但衪正是我們要學效的對象。

另類的社區想像
最後我和弟兄姊妹思想一個重點,就是要讓耶穌去成就一個另類的社區想像。為甚麽這樣說呢?在這段聖經裏,耶穌要幫那人趕走污鬼,那些鬼央求讓他們去附着豬。大家要留心,這不是耶穌的意思,而是鬼的建議,耶穌准許他們進入豬羣,但沒有叫他們跳下山崖。結果那些死豬導致村民在經濟上有重大的損失。對那班人來說,耶穌就是攪事的人,阻他們發達,是真正的「路霸」。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那格拉森人的生命改變並不重要,但失去了二千頭的豬卻損失嚴重。當中值得我們去思想,在猶太人生活的羣體中,豬是沒有市場的,所以不知他們做了甚麽事而獲得經濟利益。但耶穌沒有破壞這件事,祂只是容許鬼進入豬羣,是鬼自己跳下去的。後來那人傳揚耶穌為他做過的事,同一件事,有不同的經歷和體會,有人會覺得是經濟損失,但這個憐憫的故事亦使一些人深受感動。同一社區,活著不同為口奔馳的人,這社區流傳著甚麽故事,就要靠社區人士怎樣去傳講。可以是一個互相逼害的事,正如當日在旺角佔領區,佔領者被人投訴阻街,但結果阻了甚麽?從格拉森事件去思考,最終問題的癥結是那羣「軍旅」在背後攪鬼,導致那些人有經濟損失,「軍旅」不單折磨那個人,還折磨那個社區。

當我們去到深水埗、油麻地等社區,同樣有這樣的學習。有人會講一人一信去投訴他們,在旺角橋面都是同樣的故事。不過當我們一班基督徒在場時,就要流傳不同的故事。我們希望締造一個另類的社區,正如最近我在深水埗見到有些獨居的婆婆到橋底煮飯,和橋底朋友互相照應。這是一個美麗的故事,連社署的人也感詫異,因他們也不知如何找人來照顧那些獨居婆婆。雖然橋底的朋友沒工作,但他們也正服侍社區,是社區的貢獻。

最後讓我再講一個見證,是關於越南阿仔的故事。阿仔出世時,爸爸已離開了,他自小和媽媽相依為命,亦不知有沒有其他親屬。自十歲起,他跟隨媽媽在不同的城市漂泊及打工。直至去年四月的一天,媽媽對他說要離開幾天出外辦事,但最終一去不回,阿仔用盡方法也找不到她,亦得不到任何幫助。直到年尾,那位一向很照顧他家庭的老闆表示要結束她的小本生意。老闆臨走前做了兩件事,首先她將一張屬於阿仔的出世紙影印本交給他,這明顯是他媽媽離開前交給老闆的。第二件事就是縱使老闆的經濟出現問題,她仍然給阿仔一些錢,使他可以來到香港。來到香港後,阿仔遺失了那出世紙影印本,哪個政府部門也不受理。在無奈的情況下,我們去到聯合國國際難民公署,當上到那地方後,我太太和兩位少數族裔的職員勉強溝通過,幸運地可以進入去。那時我們見到一位officer,我便對他講述有關阿仔的事,他的反應是這不關他的事,不過他會叫同事跟進一下。就在這時,剛才那兩位護衛走過來問我們,誰是入境處的人,原來只有入境處的職員才可帶人進來。後來國際難民公署出了很多力去幫助阿,整件事也是從這刻開始。我要講出這件事的重點是 : 並不是我們有本事,這不是人的力量,最終是上帝的憐憫和恩典。我們可以進入去,又有機會遇見那位officer,一切皆是神蹟。神蹟就是在生命裏一些不能解釋的際遇,當中上帝的恩典臨到這說不出痛苦的人身上。當阿仔最終領到「行街紙」時,我問他的感受,他說 : 「Thank God!」他經歷上帝憐憫他,所以在這星期四,我們和他做了決志祈禱,今天他是我們主內的兄弟,這是上帝的恩典。我們要記住,生命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苦痛,但上帝憐憫我們生命的苦痛。雖然你講不出來,但是上帝知道,願上帝幫助我們。

祈禱:
親愛的上主,求祢幫助,社會就算病了,教會仍然在場。讓我們弟兄姊妹活出美麗的見證,彼此相愛,在當中流傳著耶穌憐憫那些甚至說不出苦痛者的故事。聽我們祈禱,靠賴耶穌基督聖名,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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