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扯頭髮的牧者
香港 吳少利
舊約時代的生活與宗教息息相關。被擄的以色列人，被外邦文化和信仰改造了七十年，他們重返耶路撒冷時，除了重建城市、社會秩序、經濟活動，宗教文化，民族信仰都需要同步重建。這過程是艱鉅的，神使用兩位性格迴異的領袖去完成祂的工。
斥責猶大人的「戾」牧？
「那些日子，我也見猶大人娶了亞實突、亞捫、摩押的女子為妻。他們的兒女說話，一半是亞實突的話，不會說猶大的話，所說的是照著各族的方言。我就斥責他們，咒詛他們，打了他們幾個人，拔下他們的頭髮，叫他們指著神起誓，必不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外邦人的兒子，也不為自己和兒子娶他們的女兒。」（尼十三 23-25）
這個尼希米太強勢、太暴躁了！屬靈的溫柔在哪裏？看看他一連串的動作：斥責人、咒詛人、動手打人、扯人家的頭髮、還逼著人家發誓！一個領袖，為何如此衝動、這麼激烈呢？誰受得了呢？在高舉人權的今天，連子女都打不得，如此「暴躁」的尼希米，他還會有容身之所嗎？
尼希米是一位酒政，他能夠得到外邦王的信任，可以在宮庭險惡的鬥爭中生存，並非一句「不怕死」就可以的，智慧、靈巧、理性、克制…缺哪樣都不行。他與波斯王的對話足見其滿有智慧，可知他並非一個衝動的人。尼希米是個敬虔的祈禱者，聽到自己的族人在耶路撒冷遭難，就暗自哭泣、禱告，然後向波斯王爭取重建城牆的物資，順便也為自己爭取房屋津貼。他果敢、務實，同時也謹慎、低調，先謀而後動。回歸耶路撒冷之後，他刻意安排深夜出行，帶上幾個人靜悄悄地去實地察看城牆受損的情況。龐大的工程、複雜的人事，尼希米統籌調度井然有序，協調分工清晰明確，是一個出色的實幹家。敵人為了阻止重建工程，不斷擾亂恫嚇，危難中，尼希米展現了非一般的膽識和勇氣，他呼籲百姓一面工作，一手拿兵器，絕不停工。以色列人不屈不撓，敵人也就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城牆終於得以完工。這樣的尼希米，智商和情商應該都不會低，那又為何會失控到去扯人家的頭髮呢？
「摩西為人極謙和，勝過世上的眾人。」(民十二 3) 面對百姓一次又一次的無理取鬧、毁謗攻擊，摩西氣得用杖連連擊打磐石。極謙和的摩西，也忍不住發脾氣？摩西不屬靈嗎？
耶穌說自己是溫柔的（太二十一 5）。保羅也說基督是溫柔和平的（林後十 1）。不過，當耶穌看到有人在聖殿做買賣，就去鞭走牛羊，倒出攤販錢袋裏的錢，又推倒攤檔，還罵他們是賊。溫柔的耶穌，為何也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呢？
尼希米見到整個民族沉淪敗壞，首領歧視、壓榨同族弱者。聖殿的祭司與亞捫人結親，還將聖殿原本存放聖品和祭物的房間交給外邦人私用。百姓不守安息日、忙著和外邦人做生意，無奈之下，尼希米只得叫人在安息日鎖上城門，誰知百姓竟然走去城外繼續擺檔。與外邦人通婚仍然不絕，雜婚所生的下一代只說外邦語言，不會說猶大的話了。
或者，在今天看來這也沒甚麼大不了的。人口世界性的移民十分普遍，第二代、第三代的移民很多也不說母語了。語言的統一確實令溝通方便了許多，但同時也造成標誌性的民族文化流失。
尼希米憂憤民族語言斷層、信仰文化流失。以色列人真的沒有選擇的餘地嗎？不過官長和百姓寧願首選利益和安舒罷了，上帝的誡命就次之、甚至背棄。百姓屢勸屢犯的頑梗，使尼希米由流淚的禱告者，變成扯人頭髮的牧者。尼希米並非失控，他的痛心疾首，被逼無奈，盡在他禱告的嘆息之中。
撕裂外袍的「淚」牧？
「因他們為自己和兒子娶了這些外邦女子為妻，以致聖潔的種類和這些國的民混雜；而且首領和官長在這事上為罪魁。我一聽見這事，就撕裂衣服和外袍，拔了頭髮和鬍鬚，驚懼憂悶而坐。」 (拉九 2-3)
以斯拉與尼希米回歸的時期不同，但同樣都要處理以色列人與外邦人通婚的問題。問題相同，倆人的反應各異。明明是百姓犯了罪，以斯拉卻獨自憂悶、驚懼、愁苦、悲傷，他扯爛的是自己的衣袍。領袖見到以斯拉在眾人面前愁坐自苦，就對他說：別再哭了！解決問題是你的責任，你要鼓起勇氣來！難道眾人眼中的以斯拉軟弱有餘而果敢不足嗎？以斯拉是祭司和文士，波斯王看重他，賦予他很大的權力。不遵行神律法的、不遵守王命令的，以斯拉就可以將其處死、充軍、抄家、囚禁。位尊權重的以斯拉，靠的難道是壓抑啞忍嗎？他是否優柔寡斷呢？
聽了領袖的表態，以斯拉隨即就重拳出擊了。第一：要求領袖和會眾都發誓悔改。第二：要求全會眾三日之內必須出席大會，否則就抄家。第三：勒令集體休妻，必須在指定期限內送走外邦人妻子及所生子女。沒想到以斯拉一出手就如此殺氣騰騰，跟之前刻苦己身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有人問：上帝只用好好先生不行嗎？沒有鞭策、破碎的痛楚，大家一起嘻嘻哈哈，輕鬆舒服不好嗎？「我們曉得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羅八 28)上主知道甚麼樣的管教才會有效，祂使用的僕人各不相同，互為長短，祂使萬事互相效力，祂用剛柔互補。當時整個以色列民族的信仰狀況非常惡劣，人倒是回歸耶路撒冷了，但百姓的心並沒有回歸神。繼續如此下去，整個民族會不會失落上帝選民的身份？以斯拉回歸的使命，就是重建民族信仰，重病需要下重藥，非常狀況也就要用非常手段了。以斯拉置身耶路撒冷，他公然且誇張的悲痛之情，吸引了會眾的共魃，帶來集體悔罪，同時他的絕決殺伐，特別是集體離婚的舉措，也留下不少爭議。尼希米身處外邦人中間，不適宜高調宣泄自己的民族情感，他淡淡的愁容，吸引到波斯王的關注和支持。尼希米剛直爽快、清晰有效，但他的簡單粗暴也可能招人反感～畢竟扯的是人家的頭髮喔！
這兩位領袖，有他們個人專屬的柔和、也有他們個人專屬的強硬。他們維護信仰的執著，有人視為忠直，也有人視為壓迫。雖然俩人的服事各有不同的演繹，目標卻一致：帶領以色列人回歸純正的信仰。雖然倆人性情不同，風格各異，但他們最終各自都得著了事奉的果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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